书店顿时寂静了下来，我看到店长的神情有点古怪。
“怎么了，我说错了吗？”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。
“我觉得你可能不是抑郁症，而是这里有问题。”店长指了指太阳穴，没好气地说，“动动你的脑子，你的幻觉我怎么可能看得到？她可以说是真实存在的，但其存在的规则不完全符合这个世界，所以她只有一部分属于这个世界。”
“真麻烦，还有规则。”我撇了撇嘴。
世界的规则，难道错的是世界吗？
店长耸了耸肩：“可以这么说，是你孕育了她，你本身就构成了她的世界，所以她的另一部分属于你。可是，你又不是她的唯一世界，你本身需要符合世界的规则，导致她也需要符合你所在的世界的规则。不仅如此，她还要受到你本身的限制。”
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是她的妈妈，我把她生下来了，但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让她先天残疾？”
“可以这么说吧……她的确是诞生于你的体内没错，只是你这个例子……”
店长好像被我的例子弄得无语了。
“你接着说。”我尴尬地笑了笑。
“她本是这世间的一种生物，生来便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他们的存在，更别说是诞生在你体内的这个奇迹了。啊，对了，用这个世界的话讲，就是妖精吧？”他竖起了手指。
“那你直接说她是妖精不就好了？这跟幽灵是两码事。”我翻了个白眼。
“是吗？我倒觉得她有点像妖精中的幽灵哦。寻常的妖精的确是可以拥有实体的，她就不一样了，她比较特殊。”
“妖精想要拥有实体，是怎么一回事？他们是如何做到的？”
“妖精啊，很简单啊，只要和特殊的人类签订契约就可以了。但她不行，正如我所说的，她还受到你自身的限制，这个限制就是不能在这个世界拥有实体。”
“来自于‘我’这个世界的规则？”
“看来你听懂了嘛。”店长欣慰地点了点头。
可是我一点都不乐观，这就表示我害了仙儿，她是因为我才出现的，也是因为我才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。
“……所以这一切的来源是因为我吗？”
完全没有了想让仙儿拥有实体的动力，那种绝望，好似有人对我泼了一盆冷水，从头凉到脚。
我不由得看向仙儿，她如果知道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，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欢快地笑着呢？她的笑脸却如同刀子深深地割裂我的心。
我给予她希望，却又要将这份希望斩断，我到底是有多残忍？
我不知道，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不愿意去想，只想躺在床上。
我想逃避。
“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，你想先听哪个？”店长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。
“还会有好消息吗？”我苦笑。
“当然有，你也别太难过了，先说好消息吧。”店长润了润喉咙，说道，“虽说你不能给她实体，但好歹她不会消失，能够一直陪着你。”
“妖精还会消失吗？”我愣了愣。
“当然咯，没有凭依就会消失。”
“凭依？”
店长没打算作解释，直接继续说下去：“妖精会死，人类也会死，本来是互不干涉的。不过你诞生了她，所以你们俩的关系算是共生，但又有区别。用一句话概括就是：你生她则生，你死她亦死，她死你仍生。”
“这不公平！”我不禁失声道。
仙儿朝我看过来，我感觉她的视线如火焰般灼热，只能尽量不去看她。
他耸肩，对我的反应表示不解：“这有什么不公平的？”
“我们是平等的，为什么我死了她就会死，她死了我没事？”
我不懂，这样对仙儿岂不是很不公平？可我毫无办法，规则就是这样，这是我自身的规则，我只能责怪自己，和这个世界无关。
这里只有一脸淡漠的店长，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不公平，就连声音也依旧平静：“自古以来便是如此，你我什么都做不了，这便是我要和你说的坏消息。”
“无法改变的事实吗？什么情况下她会死？”
“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，不超过两年就会死。”
“你也不撒个谎。”我无力地靠着前台。
“撒谎反而对你更残忍，我做不出这种事情的。我早就问过你了，是不是真的满意现在的生活，你点头了。”
“啊，我点头了，因为真的很开心啊，我想她也很开心的。我只是，很想让这份快乐延续下去，这对我们两人都有意义。”
“想让她活下去吗？”
“想啊，但是，连你也没有办法不是吗？”
“有啊，不能给予她实体，却可以延续她的生命，就是我所说的，杀人。”
“你在开玩笑吧？”
“你看我现在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？”
那么严肃的表情，已经完全不是在开玩笑了，他是很认真地在跟我说话。
“可是……杀人这种事情，我做不到的……”我看向自己的双手，居然已经在颤抖了，根本就没有胆子这么做……
“怎么，害怕了吗？没关系，我虽然不是医生，我的能力不是救妖精，不过杀人我倒是有办法，想让我帮你吗？”他的嘴角挂起了冷笑，像是一个等我自主跳入的陷阱。
我冷冷地说：“不用你帮我，你也不要用语言来诓骗我，仙儿不会想要这种用人命换来的时间。”
“你又不是她，你怎么知道她不这么想？万一她想要留在这个世界上呢？万一她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呢？她除了你，可是一无所有了，如果连你也失去了，那她就是一个游荡的孤魂了。”店长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。
我鼓起勇气，毫不示弱地看着他：“除了杀人这种下三滥的主意，还有没有别的？你知识渊博，肯定知道别的方法的，要多少钱都可以，只要你肯告诉我！”
店长不屑地嗤笑：“铁公鸡也肯拔毛？”
“你不会懂的，你根本不懂仙儿，也根本不懂我，我只问你，我给你钱，你肯不肯告诉我别的办法？难道你真的打算让她离开这个世界吗？”
“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，是你硬生生地把她留下来的，我早就提议让她消失了。是你的自私导致的这种结果，这个果不是你来承受，难道让我承受？”他厉声道，声音像是把利剑穿透我的胸膛，仿佛要让我的心跳戛然而止。
“啊，我来承担一切，但我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，我只想让分离的时间来得更慢一点。怎么，难道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？”
“有啊，当然有，可你是普通的人类，你能做的了什么？没错，只有杀人，不是吗？因为人类和人类互相伤害是最容易的事情了。”店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高昂，像个疯子，不，像个汉尼拔那样的艺术家。
“真是笨蛋，你真的会让我去做这种事吗？我才不信你是这种人呢，店长，你一直都在跟我开玩笑吧？你的演技已经逼真到我都差点看不出来了。真是的，你就告诉我怎么做吧！”我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。
“很简单啊，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了。”
“什么条件，你说吧。”
就知道他一定是开玩笑的，之前说的一切都是在耍我，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，反倒是他会将我就地正法吧？
“高三毕业后的暑假，你要来我店里当暑假工，怎么样？”
“有工资拿吗？”
“当然有，这个到时候另说，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想。”
“当然是无条件答应咯！好了，你要跟我说的办法是什么呢？”
希望这次不要再让希望变成失望了！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。
“知道那些签订契约的人类特殊在哪里吗？”我刚想回答，他就用食指点住了我的嘴，“人类的天生优势在哪里？人类有灵气，天生就有那些动物望尘莫及的庞大灵气，这就是我们灵长动物的优势。妖精是靠我们的灵气变成实体的，可他们需要的灵气数量很多，你是普通人，根本达不到要求。你要做的，就是补充你的灵气。你之所以每天看起来一脸疲惫就是因为灵气不足，她需要依靠你的灵气来生存。”
“那就是说，我只要补充灵气就可以让仙儿留下来咯？”我脸上一喜。
“但是，只能是延缓，你知道吗？你要记住，你只是一个普通人。”
“恩，我知道了，能够让她陪我久一点，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没错，这样就够了。剩下的时间我会寻找别的办法的，除了初云市，还有很多其他的地方可以去，等我高中毕业，我就可以去寻找别的办法。现在，现在我只想让仙儿好好地活着。
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店长说完便进了里面的小屋，那里是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，也是他一直都不让我去的地方。尽管对那里面感到好奇，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，至少有了希望，该做的就是让希望延续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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